《文(历代诸家)》第十七章 三國 諸葛亮· 佚名
前出師表 後出師表 誡子篇
前出師表臣亮言: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,今天下三分,益州疲弊,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.然侍衛之臣不懈於內,忠志之士忘身於外者,蓋追先帝之殊遇,欲報之於陛下也.誠宜開張聖聽,以光先帝遺德,恢弘志士之氣,不宜妄自菲薄,引喻失義,以塞忠諫之路也.
宮中府中俱為一體,陟罰臧否,不宜異同.若有作姦犯科及為忠善者,宜付有司論其刑賞,以昭陛下平明之理,不宜偏私,使內外異法也.侍中﹑侍郎郭攸之﹑費禕﹑董允等,此皆良實,志慮忠純,是以先帝簡拔以遺陛下.愚以為宮中之事,事無大小,悉以咨之,然後施行,必能裨補闕漏,有所廣益.將軍向寵,性行淑均,曉暢軍事,試用於昔日,先帝稱之曰能,是以眾議舉寵為督.愚以為營中之事,悉以咨之,必能使行陳和睦,優劣得所.親賢臣,遠小人,此先漢所以興隆也;親小人,遠賢臣,此後漢所以傾頹也.先帝在時,每與臣論此事,未嘗不歎息痛恨於桓﹑靈也.侍中﹑尚書﹑長史﹑參軍,此悉貞良死節之臣,願陛下親之信之,則漢室之隆,可計日而待也.臣本布衣,躬耕於南陽,苟全性命於亂世,不求聞達於諸侯.先帝不以臣卑鄙,猥自枉屈,三顧臣於草廬之中,諮臣以當世之事,由是感激,遂許先帝以驅馳.後值傾覆,受任於敗軍之際,奉命於危難之閒,爾來二十有一年矣.先帝知臣謹慎,故臨崩寄臣以大事也.受命以來,夙夜憂歎,恐託付不效,以傷先帝之明,故五月渡瀘,深入不毛.今南方已定,兵甲已足,當獎率三軍,北定中原,庶竭駑鈍,攘除姦凶,興復漢室,還于舊都.此臣所以報先帝,而忠陛下之職分也.
至於斟酌損益,進盡忠言,則攸之﹑禕﹑允之任也.願陛下託臣以討賊興復之效;不效,則治臣之罪,以告先帝之靈.若無興德之言,則責攸之﹑禕﹑允等之咎,以彰其慢.陛下亦宜自課,以諮諏善道,察納雅言,深追先帝遺詔.臣不勝受恩感激,今當遠離,臨表涕泣,不知所云.
後出師表
亮曰:「大軍在祁山﹑箕谷,皆多於賊,而不能破賊為賊所破者,則此病不在兵少也,在一人耳.今欲減兵省將,明罰思過,校變通之道於將來;若不能然者,雖兵多何益!自今已後,諸有忠慮於國,但勤攻吾之闕,則事可定,賊可死,功可蹻足而待矣.」於是考微勞,甄烈壯,引咎責躬,布所失於天下,厲兵講武,以為後圖,戎士簡練,民忘其敗矣.亮聞孫權破曹休,魏兵東下,關中虛弱.
十一月,上言曰:「先帝慮漢﹑賊不兩立,王業不偏安,故託臣以討賊也.以先帝之明,量臣之才,故知臣伐賊才弱敵強也;然不伐賊,王業亦亡,惟坐待亡,孰與伐之?是故託臣而弗疑也.
臣受命之日,寢不安席,食不甘味,思惟北征,宜先入南,故五月渡瀘,深入不毛,并日而食.臣非不自惜也,顧王業不得偏全於蜀都,故冒危難以奉先帝之遺意也,而議者謂為非計.今賊適疲於西,又務於東,兵法乘勞,此進趨之時也.謹陳其事如左:
高帝明並日月,謀臣淵深,然涉險被創,危然後安.今陛下未及高帝,謀臣不如良﹑平,而欲以長計取勝,坐定天下,此臣之未解一也.劉繇﹑王朗各據州郡,論安言計,動引聖人,群疑滿腹,眾難塞胸,今歲不戰,明年不征,使孫策坐大,遂并江東,此臣之未解二也.曹操智計殊絕於人,其用兵也,髣彿孫﹑吳,然困於南陽,險於烏巢,危於祁連,偪於黎陽,幾敗北山,殆死潼關,然後偽定一時耳,況臣才弱,而欲以不危而定之,此臣之未解三也.曹操五攻昌霸不下,四越巢湖不成,任用李服而李服圖之,委夏侯而夏侯敗亡,先帝每稱操為能,猶有此失,況臣駑下,何能必勝?此臣之未解四也.自臣到漢中,中間期年耳,然喪趙雲、陽群、馬玉、閻芝、丁立、白壽、劉郃、鄧銅等及曲長屯將七十餘人,突將無前.賨﹑叟﹑青羌散騎﹑武騎一千餘人,此皆數十年之內所糾合四方之精銳,非一州之所有,若復數年,則損三分之二也,當何以圖敵?此臣之未解五也.今民窮兵疲,而事不可息,事不可息,則住與行勞費正等,而不及今圖之,欲以一州之地與賊持久,此臣之未解六也.
夫難平者,事也.昔先帝敗軍於楚,當此時,曹操拊手,謂天下以定.然後先帝東連吳﹑越,西取巴﹑蜀,舉兵北征,夏侯授首,此操之失計而漢事將成也.然後吳更違盟,關羽毀敗,秭歸蹉跌,曹丕稱帝.凡事如是,難可逆見.臣鞠躬盡力,死而後已,至於成敗利鈍,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.」於是有散關之役.此表,亮集所無,出張儼默記.
誡子篇
蜀諸葛亮誡子曰.夫君子之行.靜以修身.儉以養德.非澹泊無以明志.非寧靜無以致遠.夫學須靜也.才須學也.非學無以廣才.非志無以成學.慆慢則不能勵精.險躁則不能治性.年與時馳.意與歲去.遂成枯落.悲歎窮慮.將復何及.